2)第七十七章 见惑第三_革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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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权已经死了。

  可是这目光所及,有多少“权”呢?

  权未能鼓动起所有人反抗,但其他的“权”呢?

  十人之中,都有一人并未被完全驯化,而是留有野性。

  那么百人之中呢?千人之中呢?

  万人、十万人、百万人呢?

  他们若是不满,站起身来反抗,又当如何?

  他们真的起身时候,秦,能够挡得住吗?

  而且,秦法愚民如此,万一有“人”,以自己或者别人的名义,鼓动“家犬”们反扑,又当如何呢?

  嬴政瘫坐在亭中,冷风吹来,他头脑昏沉,隐隐间,见到自己登上王位之后,有“人”以自己父亲的名义,呼喊着自己绝非正统,引领“家犬”们反扑,攻入咸阳,将自己杀死。

  昏昏欲睡时候,又似乎看到,田野之间有人起身,团结起一切被压迫驯化的“家犬”,破入王宫,将脆弱的秦王伐灭。

  这时候,嬴政忽而清醒了一下。

  他忽然意识到,国人软弱这种简单的事情,并不是只有自己才能够察觉到。

  别人肯定也早已经察知了这样的问题,但是他们习以为常,不觉得这个问题是问题——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。

 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!

  他们所有人,都想着愚民、贫民、疲民、辱民、弱民。

  这正是他们的目的!

  而国人的表现也正说明,他们的目的达成了!

  这个方法,暂时是安全的!

  嬴政睡了过去。

  他想太多,吹冷风太多、年幼的身体扛不住,于是发烧了。

  所幸是低烧,并不算什么大问题。

  墨者们发现的早,一通手忙脚乱,终于是把嬴政的烧给退掉了。

  嬴政躺在榻上,盖着锦被,心情有些糟糕。

  往日里所见的那些宫人们虽然依旧恭谨顺服,但嬴政总感觉他们下一刻就可能从腰间、从怀里掏出利刃,要与自己搏命。

  往日所见的一切安全,如今斗变成了不安全。

  他所能感知到的一切斗开始自相矛盾。

  师兄所教授过的一切义理如今斗冰冷而清晰地躺在脑子里。

  义理之间相互矛盾、辩证。

  墨家也好、黄老也好,都被师兄教授过的义理轻易驳倒。

  但他没法从中获取到更关键、更深切、更根源的义理。

  他知道会是怎么样,但却迟迟无法反推知为什么会是这样。

  嬴政扭头看了看放在枕边的竹简。

  《商君书》。

  这书简上所书写的,是秦国和秦法的立身根基。

  但在现在的嬴政看来,这根基并不踏实。

  驯养豚犬,尚且有被豚犬反噬的可能性,更何况是驯养“人”?

  还一次性驯养那么多!

  不安全!不可靠!

  还是把握“生产关系”比较好。

  只要我能够把握住一切的“生产关系”,那么就可以得到比秦、比任何国家都要稳固且强大的根基!

  嬴政闭上眼睛,《邯郸调查》里的民生状况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流淌。

  这一次,一并流淌过的,还有他这些日子里亲见的咸阳的状况。

  灾年之中,民不能得到地里的收成,则没有粮食,而贵族却有粮食。

  不仅有,而且堆积成山,储放到朽坏。

  钱财本身、即便是黄金、铜钱,其实它们本身对于不能获得粮食的人而言都没有任何作用。

  不能换取粮食和布匹,则钱财无用。

  单个的人,在狩猎、打渔时候,所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,只有人团结一处,有了指挥,才能够近乎无伤地猎取猛虎、野猪。

  嬴政闭上眼睛,手指探向贴身存放的帛书。

  师兄啊,你什么时候回来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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